美国挑起“能源战”，四方入局如何演义？

　　来源：玉渊谭天

　　俄乌冲突已经持续一个月有余，战场，看似只在乌克兰。硝烟背后，始作俑者挑起的隐形战争已经渐次在全球打响。

　　正在激烈交锋的一场，是能源战。

　　前两天，拜登亲自跑到欧洲，连开三场会，讨论的重要主题之一，就是能源，他还专门带来了一份向欧洲提供天然气的大单。

　　拜登的目的之一，是让欧洲跟自己一起禁运俄罗斯的石油和天然气。

　　不过，美国2021年1月到10月从俄罗斯进口的石油，仅占俄罗斯对外出口的3.6%。拜登很清楚，仅靠自己发动“能源战”，还不够。

　　唯有占俄罗斯对外天然气出口74%、对外石油出口49%的欧洲同样禁运，才能发挥对俄能源制裁这张“牌”最大的杀伤力。

　　全球能源市场牵一发而动全身，试图牵拉欧洲的同时，美国还在拉更多的国家入局，搅动全球能源版图。

　　先是隔空喊话卡塔尔、沙特、阿联酋，还试图拉更多油气生产大国入局，而这些国家也都同属全球最大的能源组织之一。

　　美国人讲过一句话：“谁控制了石油，就控制了所有国家。”

　　制裁俄罗斯，拉扯欧洲，分化能源生产组织——这场美国发起的能源战局已然开启了新一轮较量。

　　美国制裁俄罗斯的背后，有着怎样的图谋？全球能源市场的四方格局将如何演义？能源战局扩大，美国掌控全局的目标，还能顺利达成吗？

　　欧洲，是美俄激烈的能源拉锯战中，首当其冲的“震中”地带，更是美国嵌入全球能源战局的“楔子”。

　　只是，在欧洲连开三场会之后，拜登终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美欧发布的声明里只说到了加快欧盟能源独立进程，对俄罗斯禁运，只字未提。

　　禁运俄罗斯能源，对于欧洲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可以先看一张图：

　　俄罗斯控制着欧洲约45%的天然气供应，同时掌控欧洲大约25%的石油供应。

　　禁运俄罗斯能源的风声一出，就已经在欧洲能源市场中引发了“地震”。

　　在美国对俄罗斯能源宣布制裁后，俄罗斯称或将关闭“北溪一号”。当天，欧洲天然气价格立刻飙升到227.201欧元/兆瓦时，是2010年至2020年间最高价格的7倍。 

　　能源涨价进而推动生活成本上升，不堪重负的欧洲人，开始走上街头抗议示威。

　　就在欧洲鼎沸的抗议中，拜登却跑到欧洲人的家门口，要求他们一起制裁俄罗斯，这话怎么说出口呢？

　　拜登，没有空着手，给欧洲带来了一份协议——保证 2022 年至少向欧盟市场额外出口150亿立方米液化天然气。意思是要欧洲不必有后顾之忧，缺的天然气，美国来提供。

　　150亿，看似是一张大单，实则不然。如果俄欧天然气贸易中断，欧洲将面临1700亿立方米的天然气缺口。

　　自己画不出大饼，没关系，不是还有其他天然气生产大国么。

　　早在今年一月，美国就和卡塔尔商议了俄乌冲突一旦爆发向欧洲增加供应液化天然气的事宜。作为全球最大的液化天然气生产国之一，卡塔尔被寄予厚望。

　　只是美国的算盘能打响吗？可以看看这张图：

　　卡塔尔的天然气有四分之三销往亚洲国家，很多都签订了长期合同，要立刻把这部分天然气转运到欧洲，不现实。

　　美国，还是画饼。

　　不过，注意一个细节，一月份，俄乌还没有爆发战事，欧洲天然气供应虽然受疫情后经济复苏的影响，存在紧缺的情况，但也没有遭遇天然气供应量的骤减。

　　欧洲的天然气需求，怎么就非要美国早早帮忙协调满足不可呢？

　　美国，需要欧洲恐慌起来。

　　今年1月，美国官方就屡屡释放消息称“俄罗斯将要入侵乌克兰”。

　　美国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还在一份题为“俄罗斯可能入侵乌克兰”的报告中专门提醒：俄罗斯向欧洲的天然气供应预计会中断。

　　“预计中断”，再度刺激了欧洲紧张的神经。

　　而一些美国液化天然气供应商的货船在太平洋上早已调转了船头，从亚洲折回了天然气价格更高的欧洲：

　　在欧洲找到其他的替代天然气供应前，美国的液化天然气出口商先成为了最大赢家。

　　今年1月，美国将出口液化天然气的60%都给了欧洲。目前，美国对欧盟的出口量连续第三个月创下纪录。增加的出口量直接让美国一跃超过卡塔尔，成为全球最大液化天然气出口国。

　　美国会是欧洲更好的选择吗？

　　对欧洲来说，转而从美国进口液化天然气，需要承担3倍的生产成本，4倍的运输距离，外加780亿美元的存储费用。

　　再看看拜登怎么说：

　　“我知道排除俄罗斯的天然气会让欧盟遭受损失，但是这不仅在道德上是正确的做法，而且使我们置身于一个更强大的战略基础上。”

　　翻译翻译，什么叫“正确的做法”？

　　中国社科院美国所经济室主任罗振兴给谭主分析，对于美国来说，这次的协议绝不仅仅是一桩多赚点钱的生意，更重要的是，在欧洲和俄罗斯之间打入了一块“楔子”。

　　俄乌冲突爆发之前，欧洲独立自主的步伐已在加速，早就招致美国的不满。

　　尤其是与俄罗斯合作的“北溪二号”更被视为眼中钉。但面对美国此前的屡番制裁，德国都选择了与俄罗斯继续合作。

　　德国时任外交部长马斯曾说：“如果我们今后做任何事都得按照华盛顿希望的方式，那也不必谈欧洲主权了。”

　　美国明白，掐住能源，就是扼住欧洲独立自主的咽喉。

　　俄乌军事冲突爆发当天，美国马上宣布对“北溪二号”所在公司及其管理人员实施新的制裁。

　　阻断俄欧间的联系，是“楔子”达成的使命之一。

　　有了这根“楔子”，在欧洲内部，一些美国液化天然气的进口国，诸如立陶宛，已经成了美国在对俄能源制裁问题上，撕裂欧洲的“急先锋”。

　　有了这根“楔子”，在欧洲之外，美国也就有了更充足的理由拉人入局，搅动全球能源格局。

　　“关心”欧洲、试图协调天然气生产只是能源战的序幕。

　　进入3月之后，美国想借俄乌乱局，搅动国际能源关系网，重新架构全球能源格局的心思越来越清晰。

　　除了俄罗斯之外，关键地带还有两个：一个是中东，一个是拉美。从俄乌冲突前，这两个地区的国家，美国就联系频密。

　　今年以来，美国一直试图要求仅次于美俄的全球第三大产油国沙特阿拉伯提高石油产量。

　　美俄沙，构成了全球石油格局中的铁三角。

　　美国若能撬动沙特，跟自己站在一边，也就掌握了对付俄罗斯最大的筹码。

　　沙特的确曾在美国的霸权版图上占据着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

　　上世纪70年代，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美元与黄金脱钩。当时正是通过和沙特签订的协议，美元被作为当时世界主要石油出口国沙特对外石油交易中唯一的计价货币，从而保住了世界货币的地位。

　　这一次，美国转向沙特，无疑是对这位昔日的重要伙伴抱有期待的。

　　2月9日，拜登给沙特国王萨勒曼打了一通电话。

　　但电话会议结束后不久，萨勒曼国王就发布了一则声明，强调了“历史性的OPEC+协议的作用”——按照协议的内容，沙特不会比去年生产更多的石油。

　　那次通话之后，拜登再次打给沙特国王的电话遭到了拒绝。与此同时，沙特和俄罗斯却在保持联系。

　　这种关系的微妙转向，并非偶然。

　　最初与美国建立“石油美元”机制时，沙特仰赖美国提供安全保障。只是这种用“石油换安全”的做法，随着沙特后期在国际石油市场地位的下降，开始出现裂缝。

　　页岩革命之后，美国油气产量大幅增长，到2019年更是一举实现了石油净出口。

　　对美国来说，沙特的重要地位在下降。去年，美国宣布将分批撤走部署在沙特的爱国者导弹系统。

　　沙特用石油换不来美国的安全保证，自身在国际石油市场上的话语权也在下跌。

　　在这种情况下，联合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成员与俄罗斯合作，为沙特和俄罗斯都带来了新机遇。

　　OPEC+就是2016年沙特所在的OPEC在全球石油严重供过于求的情况下，与俄罗斯共同达成的一个“减产保价协议”。

　　据统计，OPEC+国家的石油出口量占全球石油出口份额的60%，而探明石油储量更是占到了全球储量的90%。凭借这样的份额优势，OPEC+机制逐步恢复了对国际油价的调控能力。

　　而沙特与俄罗斯还在2017年签署了一项价值30亿美元的军售协议，合作领域从石油扩展到了安全领域。

　　石油与安全，这敲响了美国的警报。

　　美国的应对之策，就是在OPEC+成员内部制造矛盾，离间俄罗斯与其他成员国。

　　分化OPEC+的突破口之一，正是那个同样从1月就开始联系的卡塔尔。

　　当时，美国政府高级官员就已经在和卡塔尔商议俄乌冲突爆发后向欧洲提供液化天然气的事。

　　不过，卡塔尔就委婉地表示，短期内不可能替代俄罗斯能源出口。

　　于是美国加大砝码，在宣布对俄能源禁运两天后的3月10日，火速将卡塔尔升级为“非北约主要盟国”，为卡塔尔购买美国制造的武器和军事设备提供方便。

　　只是美国这番急切拉拢，却换来了3月24日卡塔尔拒绝对俄罗斯能源实施制裁的表态。

　　卡塔尔能源事务国务大臣萨阿德·卡比特别提到，“能源应远离政治”。

　　这话，意有所指。当年，美国就是利用沙特和卡塔尔之间的矛盾，一番操作，迫使卡塔尔在2019年退出了OPEC，又趁卡塔尔陷入孤立之际，通过加强军售等手段迅速增加了对卡塔尔的政治影响力。 

　　“合纵连横”的招数，卡塔尔看得很清楚。

　　但这不妨碍美国继续试图在OPEC国家和俄罗斯中间制造分裂。

　　3月5日，在美国宣布禁运俄罗斯能源之前，美国高级官员到访委内瑞拉，要与这个拥有世界最大探明石油储量的国家讨论能源问题。

　　来的是美国，有点反常。

　　美国与委内瑞拉自2019年来就没有正式的外交关系，这次却突然出访，意图何在？

　　从图上能看出，委内瑞拉和俄罗斯近十年来都是美国的主要石油进口来源地。

　　2014年，美国对俄罗斯实施全面经济制裁，其中就包括能源。那时，作为主要石油进口来源地的委内瑞拉还是美国的底气之一。

　　四年后，美国却转身对委内瑞拉实施制裁。作为委内瑞拉主要收入来源的石油工业急剧萎缩，以百万计的人生存陷入困境。

　　俄罗斯迅速取代了委内瑞拉在美国石油进口来源中的地位。

　　而今，美国制裁俄罗斯之后，再次转向委内瑞拉。

　　用就靠前，不用就靠后。十年，对委内瑞拉三次变脸。不变的，就是让俄罗斯和委内瑞拉成为美国能源跷跷板的两端。

　　看明白了吧。

　　美国试图分裂全球能源组织，图穷匕见。

　　只要能源格局的天平没有完全倒向美国这一边，那就得打破平衡，重组格局。美国正在用这套逻辑，进行一场巩固霸权的新试验。

　　美国一直想“合纵连横”，却可能忽略了，自己早已是局中之人。

　　能源战局，依然焦灼。总结一下目前上演的四方演义：

　　挑起能源战的美国，试图裹挟欧盟制裁俄罗斯，分裂俄罗斯与其他油气生产大国达成的合作。

　　但美国对俄罗斯能源的禁运并没有将俄罗斯“堵死”。

　　来看这张俄罗斯石油出口的版图：

　　战局中的俄罗斯，与欧洲的石油交易还在进行。

　　占俄罗斯石油出口总量近40%的亚太市场，如今还迎来了增量：

　　近日，印度媒体援引消息人士称，印度可能从俄罗斯进口多达1500万桶原油。

　　3月份以来，俄罗斯每天就已经向印度运送36万桶石油，是2021年平均水平的四倍。

　　作为世界第三大石油消费国，印度日均原油需求约500万桶，其中近80%来自进口。

　　尽管对于印度进口总量来说，从俄罗斯进口的石油只能分担其需求中的一小部分。但印度的选择，却有着足够的政治风向标的意味。

　　印度和美国公开“唱反调”，还不只在于能源决策独立自主。

　　2月末，印度在联合国投下弃权票，成为了美日澳印“四方安全对话”中唯一没有公开谴责俄罗斯的国家。

　　此后，美国副国务卿纽兰专程到访印度，敦促印度改变对俄罗斯的立场。可印度并不买账。3月24日的联合国大会上，印度再次就俄乌局势相关决议投出弃权票。

　　别处挑起“战争”，影响亚太的支点却正在被撬动。

　　印度甚至还在和俄罗斯商量着设计新的结算机制，绕开美元，使用卢布和卢比进行石油交易，以避开美西方对俄金融制裁的障碍。

　　现在看来，要转向“卢布结算”的，不止印度一家。23日，普京宣布，对“不友好国家和地区”的天然气供应将必须使用卢布进行交易。

　　这一决定，剑指美欧。

　　专注经济研究的学者陈经告诉谭主，俄罗斯的主要目的是要求欧美承认卢布的价值：

　　“欧美想切断和俄罗斯的商业联系，但又没法不用俄罗斯的天然气和石油。因此，他们只能通过货币交换或者与俄罗斯的贸易往来得到卢布，然后再用卢布去购买俄罗斯的天然气和石油。”

　　俄罗斯此时打出“卢布结算”这张牌，意味着能源市场上重要的一极，要彻底与美元和欧元脱钩。这是一记重拳。

　　按照普京划定的期限，一周之内欧洲就要做出选择：是不再购买俄罗斯能源，还是选择使用卢布交易。

　　全世界的目光汇聚在欧洲，等待着那个即将做出的决定。

　　与此同时，有消息人士透露，全球最大产油国之一沙特阿拉伯正考虑在与中国的石油贸易中使用人民币结算。

　　历史上，美国曾靠着跟沙特等OPEC国家签订协议，凭借“石油美元”的机制，收割全球利益。

　　这一次，挑起能源战，美国同样是希望借机重建与西方盟友的关系，强化“石油美元”体系，巩固全球霸权地位。

　　拜登此前已经明确表露了“雄心”：俄乌冲突之后，世界会出现一个新的秩序，而且这个秩序离不开美国强有力的领导。

　　挑起能源战、控制欧洲、遏制俄罗斯、影响中东，甚至将黑手伸向亚洲，美国的一步步，就是要借俄乌冲突的机会，重新建立自己主导的世界秩序。

　　但现在，美国希望再度借用能源撬动全球新秩序的“梦想”，可能不会那么容易实现了。

　　最近金砖国家巴西也明确反对美国对俄罗斯新的制裁措施。

　　越来越多的新兴国家，正在发出独立自主的声音。

　　当美国以霸权挑起全球隐形战争，各国的应对之法，不妨看看《战争与和平》中的一句话：

　　善良正义光明的人也应当聚集在一起，成为一种力量。

责任编辑：张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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